一有时间,齐旭峰总是亲自“上阵”,在自己擅长的文化领域指导群众。
布谷声声夏令新。
乾县县城东大街中段,一座不起眼的三层小楼,便是乾县人熟知的文化馆。
“再高个调,预备——唱!”排练厅里,一个个头不高的中年人,挥动着有力的双手,打着拍子与大家放声高歌。
打拍子的正是“中国文化馆榜样人物”——乾县文化馆馆长齐旭峰,一个把人生坐标牢牢扎在基层的群文工作者。
如果说群文工作是长长的路,他就是途中的坐标
若不是楼里悠扬的歌声和四壁的书画牌匾,你很难把它跟“国家一级文化馆”联系起来。
这个干净整洁的小院落,几乎每天被排练歌舞、聆听讲坐、交流习作、工艺制作的群众挤得满满当当,成为当地人的“艺术殿堂”。
然而在20年前,不是这模样。
“污水门前溢,垃圾堆满地,录像厅儿童不宜,麻将场里喊幺鸡”,环境差不说,馆里的大部分场所已对外出租。
1997年,乾县群文界颇有“名气”的齐旭峰,主动请缨当馆长,来到几乎被人 “遗忘”的县文化馆。
“没有阵地,就没有群文工作。”齐旭峰深深地明白这个道理。在摸清底子的同时,他开始清理出租的场地。
“不让租,看谁敢挡我财路?”由于触动商户利益,有人提着棍子上门威协。
“人还怕鬼咧!”齐旭峰梗着脖子,一步不让地清理门店,腾出场地。
打这儿,人喊他:“齐黑石,个子小、皮肤黑、骨头硬。”
有了场地,还得有专业人才。当时,才兴起的聘任制是他首先想到的办法。
通过实践,老齐摸索出一套颇为超前的“一聘任、二坚持、三处好、四建立”管理体系。
这个奏效的管理方法,很快在全省文化馆工作中推广。
“让想活动者有场所、想组织者有条件。”建设文化阵地,他一直心怀愿景。
2000年,齐旭峰提出,开门办馆,免费开放。他说,“办馆不是坐机关,咋能等着群众来办事?”
撤去办公科室,改设文化艺术活动室,增设剪纸、摄影、文学活动厅,就连馆长办公室也挂上“书法爱好者研讨室”牌子。
一时间,舞蹈爱好者、红歌演唱队排练来了,书法艺术讲座开办了,文学诗社搞笔会了,慕名听讲、参观的群众络绎不绝。
“没有这场所,就没有白杨诗社。”乾县白杨诗社社长、主编白如冰念念不忘,如今诗社已从20多人发展到100多人。
文化馆要吸引人,还在于馆里有内容看、有知识学。
齐旭峰在馆内院落、楼道墙壁,厅室布置传统文化元素牌260多块:一楼乾县大事记,二楼传统文化,三楼文化艺术常识。
沉寂多年的文化馆火起来咧。小学生趴在台阶抄孝道文化,老人拎着小凳挪着小步学知识。
这些年里,馆里先后改造新建22个群文活动室,全部免费开放。
看到文化馆成为群众名副其实的文化之家,齐旭峰欣慰不已,把自己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这里。
如果说群众文化是泉水,他就是泉眼的清流
文化馆的职能是什么?
齐旭峰认为,“公益”是原则,“服务”是职责,文化惠民,要由“送文化”向“种文化”转变。
刚到馆里的那个春节,他带着馆员给农户送春联,一户一户贴到门上,群众说,“人老几辈,没碰过这稀罕事。”
他说:“了解人家需要啥,我们做啥,群众才能喜欢啥。”
这些年里,他带着文艺骨干走遍了沟坡旱塬,让文化浸润百姓生活。
身为中国书协会员,他懂音乐、会武术、擅绘画。馆里的19名馆员,无一不是多才多艺既是演员又是辅导员。
正月十五下乡,他和馆员唱一路、演一村,百姓给他们披的红被面左一条、右一条。
有一次,在灵源镇演出,齐旭峰一曲《世上只有妈妈好》让群众热情高涨。81岁的袁克成老汉听得兴起,在地上掸着烟袋锅喊:“老听这世上只有妈妈好,你能不能给咱唱个爸爸好啊?”
闻听这话,齐旭峰拿把劲,张口就来:“小时侯/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儿登天的梯……”
歌声未罢,袁老汉起劲拍手,现场掌声雷动。
“你离群众有多近,百姓对你有多亲。”他深深地感到,群众需要文化,如同渴望空气、阳光和水。
老齐上街给老母亲买甑糕,群众认出他,咋说都不收钱;去商店买个十几块钱的台灯,店家非少几块钱;文化馆评为一级馆,群众组织舞蹈队,敲锣打鼓上门庆贺。
78岁的退休干部师有荣7年前学写作,“师从齐旭峰”。住在乡下的漠西社区不方便,老齐给他一把创作室钥匙,“房里有空调,有床铺,不想回去,这儿就是家。”
如今,师有荣先后创作出版三本书。
“和群众在一起,你就知道啥叫快乐。”齐旭峰说,“有时间,往农村跑,那里有我的根。要把文化种子撒遍乡村的角角落落。”
如何撬动社会力量,让更多的人成为文化种子的传播者,他一直在思考。
实践中,老齐总结出了“聘请三员,带动一片”的经验。他聘请了64名有影响、有威望的热心人为荣誉馆员、监督员、辅导员,在各个乡镇、社区协助文化馆组织开展群文活动,形成“一人一小片,小片连大片”的集群效应。
马碧峰是诗词书画学会的副会长,也是他聘请的荣誉馆员。而今老马联络着5个镇的5个诗词书画分会,有会员近200人。“现在哪个镇搞活动,只要馆里招呼一声,咱的分会就把头挑起来咧。”
已经是全国文件建设先进县的乾县,每年以广场文化、书画展览、戏曲演唱、歌曲比赛、农民才艺秀、群文大讲堂等为品牌的群文活动,惠及群众20多万人次。
泰山不却微尘,固能成其大。文化的种子,扎进深厚的土壤,根深才能叶茂。
如果说传统文化是根,他就是滋润“老根”的泥土
齐旭峰心里,优秀的传统文化是涵养民族精神的源泉。
乾陵脚下,灵源71岁的张显庆可是个“宝贝”。他不仅是弦板腔皮影剧社的社长,还是“乾州花棍”的传承人。
花棍,艺名霸王鞭。张显庆记得,“五几年的时候,村村有花棍队,男女老少都喜爱”。
那时,“非遗”一词刚刚提及。“你叫人把花棍舞起来,咱文化馆的人就来咧。”在老齐的帮助下,张显庆办起少年培训班,举办花棍研讨会,把“乾州花棍”推到群文活动一线。
如今,“乾州花棍”已成为市级非遗项目。
齐旭峰说,文化遗产的活态持有者仍属弱势群体,有意识地保护稀缺文化资源,培养他们的造血功能,才能激活这一文化瑰宝的创新能力。
“提到陕北,人们首先会想到安塞的腰鼓;如果提到乾县,我们首先会想到什么?”带着这个问题,他敏锐地意识到蛟龙转鼓和弦板腔文化价值。
此时,蛟龙转鼓和弦板腔因为缺乏有力的保护,正在逐渐走向消失。
汇报这一想法后,县里大力支持,还成立了十三支蛟龙转鼓表演队,其中,蛟龙转鼓传承地王村镇就有两支队伍。
当他请求王村表演队给其他队传授技艺时,人家却说:“这是我先人留下来的,咋能外传?”
他又找镇领导求援,却听到风凉话:“你也没事干咧,谝这闲传!”
为这事老齐跟自己过不去:“这,这咋是闲事?”想想要抢救的“非遗”项目,事情搁在心里,真放不下。
他带着专业干部,一次又一次的跑到王村镇,指导排练,让蛟龙战鼓风格更鲜明、独特。
翻阅资料后,他吸取专家对“弦板腔”发展建议,参与编排 “弦板腔现代剧”,使这个古老的艺术形式重新焕发生机。
2006年,弦板腔被文化部列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随后,蛟龙转鼓也进入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正是怀着炙热厚重的情感,齐旭峰书写了乾县群文事业的一个个第一:
全市第一个成功申报国家级非遗项目的文化馆;全省第一个向公众免费开放的文化馆;全省唯一连续4届被评为国家“一级文化馆”的文化馆……
有人给齐旭峰送来一幅字,上书:“这位乡党,不愧是姑婆陵那块的人,他一直在走自己的路,已经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在2015年“中国文化馆榜样人物”颁奖典礼上,组委会给予齐旭峰这样的颁奖词:“用岁月铸成的信念与热爱把文化做成温暖,用丰富的实践与智慧把文化编成快乐,是引领先进文化的排头兵,是中国文化馆人啧啧称赞的楷模。”本报记者 刘涛 王军政 郑苗裔
找准人生坐标
乾县文化馆馆长齐旭峰把自己的人生坐标定位为群众文化工作的耕耘者、传播者、组织者、引导者、服务者。
20年里,齐旭峰矢志不渝,孜孜以求,用满腔的热血、挚爱、信念和智慧,让土生土长在乾州大地的民间文化“弦板腔”、“蛟龙转鼓”插上腾飞的翅膀,踏入了国家、省、市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殿堂,让这个昔日名不出乾州的县级文化馆誉满三秦、名扬神州,并成为陕西省唯一连续四届被评为国家“一级文化馆”单位。齐旭峰也被誉为“中国文化馆人的楷模,先进文化的排头兵”。
齐旭峰能在乾县文化馆长这个并不被人注目的位置上挖掘、传承、弘扬并传播乾县的群众文化,用文化滋润丰富群众的文化生活,服务当地的老百姓,并使自己的人生和事业得以升华,干出一番事业,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他找准了自己的人生坐标,明确了自己的奋斗目标。
有了这个目标,齐旭峰的人生就有了引领的灯塔和前进的动力。此后的20年来,齐旭峰埋头在文化事业中,把自己的心血和智慧全部倾注其中。建设文化阵地、开门办馆、上门服务、免费开放、下乡演出,凡是群众需要,能为百姓服务的文化活动,他就毫不犹豫地去做,做出成效。因为他深知,自己的目标和群众需求一致,群众需要文化,他就成为播撒文化的种子。
齐旭峰紧盯自己的人生目标,沿着已定的人生坐标勇往直前,不仅升华了自己的人生,成就了个人的事业,而且更重要的是在此其中挖掘,传承,弘扬了地域文化,使文化的营养滋润了老百姓,使文化的血脉更流畅,根须更茁壮,枝叶更繁茂。(高彦民)